🍃四时食事🥗
 
 

我很好,日子也好好


昨晚加班,晚了一点离开公司。回到家时看见N已经在电脑前劈劈啪啪地敲着键盘,仿佛和键盘有仇。我打了个招呼,他回说“欢迎回来”,但完全没空抬头,继续怒视电脑。他将要主持一个大型的培训,是那种旁人一听就会觉得“哇!好厉害啊!”的足以出尽风头的极好的机会。我说那是极好的,因为要做这件事的人不是我,而他做完以后,我能在一旁感到与有荣焉。他种树,我陪着乘凉,自然极好了。

我换下外出的衣服,自己在厨房东拼西凑地吃晚餐,饭后出门散步,听新爱上的一本神书,吹傍晚清凉干净的风。路上一只异常粘人的流浪猫咪蹭着我的裤脚走了一路,回家前我蹲下摸他,他立刻躺倒翻出粉白的肚皮,舒服地闭上眼睛。猫咪胖胖的肚子软绵而暖和,该是吃得很不错。这样随和粘人的猫咪,命运女神自会照顾他的。

散步回家后,N还是在电脑前奋力搏杀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氛。我衡量着自己的身体虽累,但精神尚有余力普渡一人,于是坐在N对面,温柔地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。N猛地深吸了长长的一口气,一下子推远了电脑,“好累呀!”之后紧跟着向我抱怨起培训流程的各种琐事来。我陪着他骂了两句,也没来得及安抚,他马上又忙了起来。

我翻开iPad,坐在N的对面,说“我在这里写日记陪你哦!”N在忙碌中抬头看我一眼,我咧开嘴傻傻地对他一笑,他噗嗤一下笑了。

后来我写完日记,上楼洗澡睡觉,N忙起身拉着我抱了一下,和我说晚安。我走上楼梯,他重新坐回电脑前,忽然又扭头对我再说一句,“Bubu,晚安。”

“晚安,”我说。

“我真是个好棒的女朋友,”我想,“至少在我开心的时候是这样。”


今天不是规定回公司上班的日子,公司于是重新变回一个怡然自得的大公园。早晨天气阴乎乎的,我坐在休息室里吃贝果面包,喝卡布奇诺。透过玻璃墙看窗外,能见度很低,但天上的云朵层层叠叠如远山连绵,仿佛另有一个高耸入云的人间。


临近午餐时分,忽然收到来自部门A的一封邮件,邮件转了好几个部门,最终转到咱们总监的手上,才找到了负责相关事情的上司和我。因为邮件转了太大一个圈,所以里面包含了不少人,连从未合作过的几个部门领导也在里面。

事情源头是部门A对于我们做的一个项目有些微词。划去“微词”,应该说是有些疑问。对方疑问得非常礼貌,同时疑问得非常犀利。

收到邮件没两分钟,接连地有几个人凑热闹回复,都点名上司和我,问我们"有没有什么洞见",纯粹的找找存在感。我私聊上司说我可以回复解释清楚,他说好。

这事咱们总监和上司都只知道一部分,就他们所知道的部分来看,对方那么一问,像是我们做错了什么。其实完整的来龙去脉如果理清楚了,整件事难说是任何人的问题。于是我起草了一封长长的邮件稿,一条一条地仔细回复问题。后又添了些官话,诸如感谢人家的“关注和督促,细致和专业”之类,又态度诚恳地提了高大尚的改进方案。之所以说改进方案高大尚,是因为那是都是长线的方案,描绘了希望的轮廓,但落实的细节看不真切,而且会拉提出疑问的部门A下水。不,不是拉人家下水,应该说是会把人家揽括进改进方案里来,促进部门间的合作。

我慢慢地写,写完后改了两次,确认内容和语法都在我能力所及的顶端了,才按下了发送键。


邮件发出后没多久,收到上司私下回复,狠狠地称赞了我一番。我于是一下子骄傲得差点飞起来贴到天花板上。刚收到邮件的时候我慌乱过一下,写完邮件后又后知后觉地气恼过一下,但因为事情处理得不错,又被夸赞得舒心贴意,我对整件事情竟生出一股由衷的感恩之情来。

多么难得而幸运啊,无端地天赐一个让我出彩的机会;又多么难得而幸运啊,这么一件牵扯复杂的事情,居然给我机会解释清楚。这本来可能会发展成一个别的部门在我们背后窃窃私语或冷眼旁观,但我们永远无法解释的误会。这本来也可能会发展成一个解释就显得过于认真,不解释就无形地背锅的僵局。然而幸亏提出疑问的部门A这样执着,最终找到我们,这才给了我一个说清楚的机会。

部门A收到我的回复后,在聊天室私聊我,说她明天会跟进。那时我已想明白了,心里是真的感谢她的坚持和认真,所以很诚恳地回复说需要什么再问我。


由于要赶那封用光了我所有英文库存的邮件,我到员工餐厅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餐高峰的时间了。今天看见有印度炸干酪,于是果断放弃了计划内的牛肉汉堡。印度餐的柜台里站着一个背着手站得直直的厨师伯伯,我向他点一份炸干酪套餐,他微微一笑拿起纸饭盒给我盛菜,忽然抬头看我,用语调可爱的日式英语问:“多吃一点?”

“嗯?”我一时没听懂。要不是他的尾音上扬,我根本没听出来那是一个问句。“对不起,我没听清楚。”我弯腰靠近了一些。

“多吃一点好不好?”他右手拿着铁夹子,轻轻点了点一大盘炸好的干酪。我看见他左手拿着的饭盒里已经装着原本设定的四块干酪了。

这下我看懂了,连连点头感谢他,说“好的好的,谢谢谢谢。”

他点点头,带着一种矜持的微笑,给我多夹了四块炸干酪。

我双手接过满满当当的午餐盒,因为捡到小便宜而开心得又差点要飞上天。


口感厚实而Q弹的马萨拉炸干酪堆成小山,搭配清新的薄荷醮酱;香料味道丰富的姜黄香料炒饭,搭配香香绵绵的酸奶;午后悠闲治愈的阳光,搭配吃得手指和嘴巴都油光闪亮的我。

心满意足。饭后我包起没吃完的炸干酪,斜斜地躺在户外餐椅上仰起脸晒太阳。手掌贴在像猫咪一样软绵绵暖乎乎的肚皮上,默默感受着命运女神温柔的眷顾。


21 Apr 2022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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