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孩子的身后

一个大学时很要好的朋友，疫情之后就一直没机会见面。疫情前最后一次约吃饭时，她刚结婚没多久，昨天我们约了见面，她带着一岁半的孩子出门。我对带孩子出门的经验趋近于零，并不清楚约哪里对她而言比较方便，于是请她决定。她约了我去买外卖咖啡，然后大家一起带着小孩去儿童公园和博物馆玩。

咖啡是一家小店，菜单上只有三款选择。简约的装潢和选择，但服务很细致。店员帮我们点完餐，在我们面前为拿铁加奶拉花，慢慢地一杯一杯地做，双手捧着咖啡摆在我们面前。咖啡很香醇，店里自制的麦奶味道纯厚浓郁。真可惜我们盖上盖子就拿走了，并不能坐下好好欣赏，慢慢地享受。

后来在儿童公园等小孩玩累了，我们找了张木桌椅一起坐下喝咖啡、吃可颂和小蛋糕。我当时还不饿，只喝咖啡。朋友一家没吃早餐，坐下以后一家三口分吃可颂和蛋糕，把松软的食物捏得稍稍紧实、撕开、分成小块，一点点塞进小孩嘴里。他们吃完后，我问她“这家的烘培好吃吗？”

她想了想，“好像还可以吧？网上很多好评。”

我笑了，“那你刚才吃什么来着？”

她也笑了，“现在哪有好不好吃，只有饱与不饱。”

午后我们一起去儿童博物馆，带孩子玩各种小游戏、爬结绳、看动物。那是个安全感非常充足且自立的小孩，喜欢自己走路，看见漂亮的小女孩会跟着别人走，不哭不闹，不舒服的时候只是扭一扭扁扁嘴，温和地表示一下态度。他走着走着在楼梯上摔倒了，抬头看我一眼。我看他父母也并不扶他，于是拍拍手说“宝宝站起来～来我这～”他立刻站了起来，颤颤歪歪地扑到我怀里。

“好棒哦，宝宝真棒。”我轻轻拍着他的背，他整个人软乎乎的，在我怀里嘻嘻笑起来。

当生活里有了一个孩子，时间和生活本身会自动地滚动起来，一切就不由自己去主导安排了。父母追着生活跑，若赶上了，就是游刃有余的一日；若赶不上，就是乱七八糟的一日。再次睁眼醒来之时，发现生活又滚出去好远，父母得立马弹起来跳下床，拔腿就又追着生活跑。

昨天我的眼光追随着孩子，和朋友聊着孩子，偶尔抱着孩子，眼里心里就再没有余力关注别的。从前我只觉得当父母真是很辛苦、很让人望而却步的一件事情。现在仍觉得父母辛苦，生小孩也确实让人觉得责任沉重，但在此之外，在照顾孩子的同时，我竟生出一种轻松和安全感来。那是一种不需自己做主，跟着走就好的感觉。仿佛我们走在一条路上，虽然路途遥远，崎岖不平，但路线已经定死了，你必须如此一步一步地、毫不停顿地走在定好的路上。在这条路上，你不会再花费心力问往下走的意义和目的，你也不会再抬头望天低头四顾，彷徨自己身在何方，你只会专注地踏出每一步，尽全力去解决每一步遇到的障碍，然后不知不觉，就走出了好远好远。

从前我觉得父母养育小孩，是一种单向的伟大付出。现在我好像能感受到，父母从孩子身上也是有收获的，那是人生从此不再漂浮，也不再虚无的安全踏实的感觉。养育孩子确实是一件极其限制自由的事，但只需照顾好自己的自由，未必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踏实和轻松的状态。

傍晚回家，我已经饿极，拿着一个巨大的炸煎堆啃咬起来。N刚睡醒也饿了，两人一起煮了米饭，吃烧鸭、蒸排骨和烧卖。我们坐在餐桌前，N对我抱怨今天要补劳动节的假期，所以他忙得飞起。吃饭期间偶尔有猫咪跳上大腿来，把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扫到餐盘里。我们笑着说猫咪好烦，拍他们的屁股，把猫咪赶回地上。

饭后我用朋友送的新杯子泡了柠檬蛋糕茶，和N一起看电视节目，两人谈笑聊天。我想，回到纯成人的世界，真的好好啊。